補夢人

  


作者：大衛‧巴賀（David Bajo）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10年04月06日
閱讀日期：2010年03/22-03/29
入手方式：試讀活動


（節錄）【書影人物：銘刻著歷史記憶】◎李志銘
糾纏著島嶼時空的悲情歷史，醞釀化為刊印在書籍封面的時代容顏。
法國現象學家梅洛龐蒂（Maurice Merleau-Ponty，1908－1961）表示 ：『身體是我
們和世界聯結的唯一方式』。書物的裝幀形貌屢常牽連著一個時代的身體觀。書冊封
面如臉，塑造視覺系的繽紛景緻恍若麗人現身，便是一種引誘。而裝幀紙料本身卻似
那看不清面貌的戀人身軀，即為一種肢體撫觸的故舊溫存。
臉譜與衣裝，同為書籍封面引人炫目的隱喻象徵，其間最大不同處在於『衣裝』是可
隨供替換的一副外貌，而『臉譜』卻是更接近一種根植於內在性格的本質習氣。


閱讀記憶好比座浩瀚的圖書館，收納各種胖瘦厚薄各種時期的靈魂形狀：夜裡無寐醒轉時偷
偷增補些孤寂；白日狂歡時刻大大刻畫著自己的微笑，孤獨與歡笑如同生命的韋編，悄悄緩
慢地裝幀著這本書籍的經絡，裡頭收藏了有限卻無從聲數的呼吸與眼淚，由是成為他人眼中
以及自己忖想的性格雛形。當我們走到生命歧路或某個分界點時，總會小心翼翼地拾起這本
久經撫摩而泛黃的書籍，藉以省視過去許多作為之當否，有些一念善惡無從遁形地讓我們覺
得忝為父母所生，然而生命確有著太多無法追索的悔恨懊惱，甚至是對於未竟之夢的嘆息，
以致於咀嚼再三後仍舊有種無力感撲天蓋地地朝自己襲來。卻也是在這種憾恨與感傷交雜之
際讓我們更能看清前面的驛路，免得自己再度墜入生命先前犯下的錯誤裡頭，並同時修繕自
己的行為準則與人生目標，才能在人生盡頭時將生命之書修幀得更富良麗。

嚴格說來，這是一本以大量富麗語言堆砌、夾雜著數字與生命方程式的故事，裡頭沒有閱讀
推理小說時該有的緊湊，也缺少一般言情小說的速食愛情，然而作為一本探究生命與愛情的
書，它在字裡行間中充滿了人生意義的反思與繾綣悱惻的魚水戀情，用字之細膩讓人不禁反
覆咀嚼，試圖要從裡頭擠出些生命的菁華。故事劇情緩慢溫吞，以致於可能讓耐不住性子的
讀者因為嘗不到故事寓意而萬分挫折，然而本書乃亟需以平靜心態細細咬囓著主角心境變化
的，裡頭不但充滿主角意識心情的反覆跳脫，甚至連現在與過去的記憶都交連一塊，交互散
見在各段落文字中，唯有把自己的心放得清澈無罣，才能體會出作者之所以把隨意倒帶的記
憶畫面與現下書中故事交織纏繞的意義，也才能在文字不斷投射、隱喻甚至是引用經典中找
到他所要傳達給讀者的想法。

主角菲利普的情人朋友珥瑪一日不告而別，留下她所珍藏的三百五十一本經典文學與小說（
其中包含五本親手裝訂的小說）從此離開菲利普的生命，心灰且著急的主角遍尋各個珥瑪可
能現身的角落，甚至藉著閱讀她所遺留的著作企圖找出蛛絲馬跡卻依舊毫無頭緒。在一路探
訪的過程中他遇到前妻、繼兒女們，把原先忖度毫無波瀾的平淡連結激起了小小浪花，讓菲
利普在找訪珥瑪的過程中也不斷思索過往生命種種。一位是專業的修書人珥瑪，所有散佚脫
線的古籍到了她手中轉瞬變得嶄新，然而隨性所致的她正因為摸透了書本裡外，使得她除了
自己寫書之外（儘管從未受到出版社青睞）也開始偷偷『變造』書籍內容。另一位是數學家
菲利普，他的生命思考往往以數學方程式為中心，熱愛慢跑的他不但在宣洩精力和情緒的運
動中收納好自己的情緒，更得以藉此撫觸內心思考生命意義。兩個個性以及生活形態大相逕
庭的朋友兼愛人，感情狀態既緊密且疏離，而這樣的狀況逼使菲利普在珥瑪消失後開始不斷
閱讀她所留下的書，希望能在生命的彼岸找到伊人。

作者刻意透過意識流筆法讓消失離開的珥瑪在菲利普的回憶與現實生活中似有若無地出現，
若即若離的形象也讓讀者陪著菲利普翻閱扉頁的同時彷彿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有些是
他們兩人年少輕狂的慾望纏綿，有些則是菲利普沈重的生命反思，作者從頭到尾不願意透露
出生死未卜的珥瑪究竟芳蹤何處，只是拐彎抹角地讓菲利普／讀者自己從書中探詢，彷彿剝
除洋蔥一層層鱗片般無止無盡。讀者閱讀試圖猜忖謎題原貌、以為自己即將接近故事尾聲、
欺近故事真相核心之際，卻發現故事中還有一段段錯綜複雜的小故事，讓人自此陷入萬般追
尋的狀態裡。而作者之所以不用第一人稱視點來敘述整個故事，反用旁觀態度陳述描寫，正
有種讓人覺得自己是個窺探菲利普與珥瑪生命的觀眾，也讓故事溫度如文火慢慢煎煮，留給
讀者的是對無解之謎的感嘆和徬徨生命的思索。

除了緩慢溫柔的筆觸之外，作者在故事裡頭留下的隻字片語俯拾皆為美言：『情愛是否是
個分數，分子是激情，分母是傷心除以時間再開根號？他是否連呼吸都要數？是否數
過她的眼淚？』；『你會找多久才放棄，阿菲？有一天我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了，你會
找多久？而你尋找的起始角度是什麼？曲線又是什麼？在你開始前你會多謹慎地寫下
公式？你會靠方程式幫忙嗎？』；『我們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自己是自己生命中的主
角，無論我們是看電視、運動、還是讀了上千本書，我們都只不過在試圖為自己的生
命尋找另一個主角，一個不是我們的主角。』也許這些質問的話語就足以讓我們體會到
生命意義以及愛情真諦的存在價值吧。

☆Note
①感謝皇冠出版社與慧真小姐提供本次試讀機會。
②這的確是一本不那麼好讀的書，但裡頭的十八禁好像還滿多的（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