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夢人

     


作者：莉莎‧潔諾娃（Lisa Genova）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10年07月01日
閱讀日期：2010年06/17-06/21
入手方式：試讀邀約


當命運注定終將如湖霧般冰冰涼涼地散去，留下的僅不過是瀉了一地的惆悵惋惜，我們是否
會更熱情地擁抱如絮飄零的生命？當自己突然察覺走不回起始的路標街口，回頭怔怔發忡，
當下瞭悟到記憶終成了一頁空白簡靈的筆記，儘管重新繕寫於上卻絲毫沒有縐折筆跡的情形
時，我們是否能坦然接受自己終究要走進朽朽老已的宿命？每個人幾乎都曾自豪過自己如何
背誦出歷史年代的偉大事蹟，好像構築那些巨大資料倉儲乃唾手可得之易事，而不斷從海馬
迴中汲取的知識宛如綻放絢麗花朵般，向周遭的親友們訴說著記憶之難能可貴。然而曾幾何
時那些堆疊出來的資料場域不斷崩頹，時光蹊徑置滿了童話故事中丟擲的麵包細屑，但自己
卻千頭萬緒般地無以為繼，像個脆弱的孩提兀自蜷縮在沓迭紛擾的記憶道路中不再前進。曾
經縱橫職場、感情中所有人生的脈絡好似一一斷裂，直到死神站在離自己影子最近的角落那
刻起，或許才能體會到真正肉體性靈的解脫。

也許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瞭解自己將慢慢失去記憶』來得痛苦以及折磨，一如故事中的
主角愛麗絲剖析內心時說道，她寧可用阿茲海默症與癌症交換，癌症可以透過放射線治療或
化療來贏得這場聖戰，尤有甚者家人、同事都會與她並肩對抗，就算最後落敗她也可以了然
於心地望著親友，和他們從容道別。然而阿茲海默症卻是個逐漸滲透肌理啃蝕骨髓的惡魔，
它漸漸剝奪我等原先堅強的意志力及完好優越的記憶力，讓一個哪怕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瞬
間墜入無人聞問的窘境，在對抗阿茲海默症的戰爭裡自己永遠是孤獨的。沒有任何人能夠瞭
解失去記憶的痛楚，看著病魔蠶食鯨吞著自己羸弱的靈魂，旁人卻無從為力提供任何實質上
的協助，直到生命燭火乾枯的盡頭方休，這樣的情景想必是誰也無法接受與體會的。

故事中的主角愛麗絲貴為哈佛心裡學博士，曾經她在認知心裡學領域上享負盛名，並且連續
榮登二十餘年最受學生敬愛的教授之一，在嫻熟的專業領域中她總能侃侃而談，把語言學的
精奧講得頭頭是道。然而一日當她演講時發現自己腦袋一片空白，甚至外出慢跑時發現自己
身在哈佛廣場卻完全不記得回家路線，原先以為不過只是更年期『停經症候群』的憂慮逐漸
擴大，接連給醫生進行記憶障礙的檢測後發現愛麗絲罹患的正是廣為人知卻令人束手無策的
阿茲海默症。與丈夫約翰共同面臨一再檢驗的打擊，他們由原先的不可置信轉而坦然接受，
期間愛麗絲從自暴自棄到最後頓悟並退出她最熱愛的哈佛教職，甚至聯絡幾位擁有相同疾病
的病人組成一個小小社群共同分享這段經歷，在此同時她也逐漸由一位堅不可摧的女強人轉
化變成一位凡事丟三揀四、十分情緒化的平凡女人，她的故事雖然是作者虛構出來的，卻能
真實到讓讀者誤以為作者筆下主角真有其人，內容平樸卻充滿了溫馨以及不斷在記憶泥淖中
掙扎生存的勇氣，叫人在看完故事後腦中迴盪的依舊是愛麗絲說過的一字一語。

作者在後記說到，『我們檢視疾病，從中得到解剖、生理與生物學的洞見。檢視患者，
我們得到關於生命的智慧。』愛麗絲的故事雖然是杜撰出來的，然而作者創作時為了忠實
呈現阿茲海默症患者生活，特別採用病患的角度來書寫故事，而非使用大部分採用『照護
者』角度以避免陷入多數價值的偏袒想法。作者把一般人認為阿茲海默症都是既可憐又可
恨的觀念徹底打翻，書寫他們內在心中孤獨無助的慌張，成功詮釋了愛麗絲有苦難言的憤
恨：『光頭和頭巾是勇氣與希望的象徵，忘詞和記憶消貴卻代表心智不穩與精神失常
。癌症患者知道自己會得到周遭人們的支持，愛麗絲卻準備被社會流放。』生命總是
充滿了苦痛及不知何時打垮自己的羈絆，然而唯有懷著最健康最積極的心，才能帶著一抹
笑靨看待餘生。作者把故事後半段愛麗絲如何奮力將一切力量集中在自己最在乎的事情，
她必須使用過去太多的詞彙和句子才能幾過窒人的雜草污泥化成聲音，因此只能淡淡說出
『我想念我自己』這幾個簡單字詞，雖然單純，卻已孕含了膨脹的感情。

☆Note
①感謝遠流出版社提供本次的試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