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夢人

作者：山姆．賽維吉（Sam Savage）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09年10月25日
閱讀日期：2010年10/23-10/25
入手方式：試讀活動


他飽覽經史文集、能夠把青史垂朽的中外文學文豪悉數家珍般地信手拈來，講得讓你瞠目接舌愧以對彼；他小小腦袋裝的不是在這偌大世界中安身立命的方法，反而是藉著閱讀幻想窺視夢想與回憶的美妙時光來濟渡自己的脾胃；他的一生倥倥傯傯、但卻依舊相信能夠活出屬於自己的世界，即使直到撒手人寰之際依舊無法忘在這苦命世界中文字帶給他的幸福；他浪漫風趣，卻又冷眼看帶這世界，一邊幻想自己能夠跟大銀幕上的可人兒交纏緋惻，另一半的自己卻像個波西米亞的藝術家／作家以頹廢且憤世嫉俗的眼光檢索世上不公平美麗的一切。他的存在或許對於龐然世界的你我來說是個鄙劣的存在，大家恨之棄之地想要他遠離美好乾淨的世界，以學來說不論他額頭上的突起、眼窩下的眼袋，甚至是頭顱底部的隆起代表些什麼，他依舊不容見存在這個世界當中，或者是以人類為主宰的社會當中。他是一隻居住在二手書店的耗子，但他擁有的學問以及讀過的書卻恐怕遠在你我之上。

或許我們無法容認一隻如此卑微惡劣的生物竟擁有高於人類情操以及學問的性靈，一方面嗅嗅鼻子躡手躡腳地穿梭在黑暗溝渠巷弄中搜尋著腐敗的食物殘渣碎屑，另一方面卻趁著人類酣睡之際貪婪地閱讀所有古今中外的古老書籍，而且學富五車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作者抓準這樣的認知反差，再以老鼠佛敏第一人稱的視點開展出他既悲戚又唯美的短暫一生，這樣的情節設計著實讓讀者提升不少好奇心，裡頭沒有知識份子吊書袋的針砭諷刺，卻有著一個盈滿文人風骨的耗子所吐露出的自我嘲諷，一路讀來讓人感到詼諧、奇趣、悲傷、憤懣。我們所有的視野好像都被佛敏給侷限住般地窺探當代正值大起大落的波士頓城市，透過他耳鼻所聞所觸，我們也宛如成為縮小的鼠類般跟著他一起在戲院巷道上奔來竄去、在書店中各個角落閱讀書籍。

佛敏曾說：『我再也沒辦法讓自己相信許多真實的人真的有天命，而且我敢說耗子是絕對沒有的。』從某層面看來，飽讀眾書且自稱不得意詩人的佛敏一生是有那麼些悲愴的，即便他與一般懵懂只活在溫飽階段的耗子比起來其智力遠較彼等之上，卻依舊未能逃離死神召喚，在生命最後一刻憤恨地表達他對既有社會價值體系的反骨與無奈。自這點看來，作者在故事中揭示的也許是為那些企圖顛反性格運命的無謂掙扎所發出的嘆息吧，我們往往自以為自己擁有看穿他人心思、辯才無礙的本領，然而實際上卻永遠無法掐指算出天意的運行法則（例如書店老闆諾曼的殘酷以及作家傑瑞的意外），最終只會有種自己向冬烘般可笑無知的下場。而從另一角度觀之，或許我們也要為佛敏的懷才不遇掬一把辛酸之淚，坐擁學富五車的浩瀚知識，卻因為自己鄙俗的先天缺陷而無法與一般正常人類平起平坐，最後落得孤伶伶離開人世的結局，如此淒涼下場真令人難受，但諷刺的是古今有多少懷才不遇的文人雅士也在其身後才為人所察覺。

也許，我們不禁要感嘆，在痛苦的蘇格拉底以及快樂的豬兩者之間，那條界線並不是截然二分可以立馬劃下的，我們一般人擺盪搖晃終究尋找不到自我價值定位之餘，轉念想想或許當隻快樂的豬也並非那樣不堪。

☆Note
①感謝皇冠出版社與泓伸先生提供本次試讀機會。
②這本封面的色調跟《刺蝟的優雅》如出一轍，都是很搶眼的對比顏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