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夢人

  


作者：安‧佩克（Ann Packer）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09年03月02日（暫訂）
閱讀日期：2010年01/16-01/20
入手方式：試讀活動


『長長的一生能否只愛一個人？你愛我和我愛你之間是否真有虧欠？』愛情是否表彰著
一種絕對的自由，讓愛情執線的兩端得憑一己好惡隨時放手、不受拘束；又或是它添附了世
間倫常道德的枷鎖，唯有經過他人首肯或認許下才能離去？涉足愛情的蹊徑上我們難免會對
一段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幟烈感情感到疲鈍，好如嗶啵彈跳的營火冷卻熄滅般不再有初始的堅
定信念。乍夢初醒的我們想要抽身，卻往往發現自己陷入泥淖中舉步維艱：太多過去的記憶
堆疊在生活周遭，一欠身就會被囤重的回憶壓得喘不過氣來，甚且彼此的親朋好友已經如同
爬藤植物菟絲子般地吸附固著在日常生活與人際關係中，錯綜糾纏的感情讓彼此無法輕易離
去。此時此際有的人可能會『快刀斬亂麻』一斧劈斷過去的情感揪扯與羈絆，毫不眷戀過去
的點滴記憶，然而有的人卻會躊躇再三，思索這樣魯莽的決定是否會摧毀過往一切，他們／
她們可能一念之間錯誤的猶豫或退縮導致日後無盡的憾恨，也有可能因為當下的退卻換來的
是否極泰來的愛情。萬事萬物沒有恆常不變的運轉法則，箇中冷暖只由自己體會。

人類接受了倫常道德的教條洗禮，晤知自己都是靠著相互扶持才能走過陰山幽谷，退阻所有
橫亙在眼前的難題與困頓，因此自小我等就被教導要對他人有同理之心、萬不可見死不救。
是以感情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山盟海誓一旦變卦、冷卻失溫，先說再見的那一方往
往會遭到他人詬議、妄加誹斷；又若枕邊人遭受到身家性命的重大打擊以致於後半生無法自
理，委身求去的另一方總要落得『罪無可逭』窮兇惡極的罪名矣。然而當我們以另一個角度
檢視，是否真有權利妄加菲薄他人的決定？為何要讓自己身陷在無止無盡的懊悔與不甘中，
以致於蹉跎了未來的大好幸福？又為何要因為『千夫所指』遂放棄自己審慎評估後做出最有
利的決定？作者緊扣住這個矛盾又無解的議題，描寫女主角在未婚夫半身不遂後放棄故鄉一
切逃往紐約尋找自身幸福，然而身處異鄉的她卻時時想起臥榻在病床的男友，而家鄉的親朋
好友對她的不諒解愈加深這層內疚感，以致於她徘徊情感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從抉擇。字裡行
間盡是她內心的煎熬與憾恨，讀來惆悵繾綣不已，有如哀嘆低調長迴直教人心有戚戚焉。

張愛玲在《白玫瑰與紅玫瑰》中提到，『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
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紅
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女主角凱莉的心境又何嘗不能作如此解釋：當麥可臥榻在
病床之際她想得是離開這段冷卻的愛情，卻因旁人的期許讓她遲遲跨不出去，爾後當她結識
了季洛伊、兩人在紐約共同生活時她卻不時望見麥可的影子迴繞在生活周遭；即便後來她為
了好友潔米返回麥迪遜而嘗試跟麥可相處，也無法忘卻那位身在紐約盼等她回去的季洛伊。
也許這整篇故事說來就是一種矛盾，作者把自小父親撇下母女兒去的愛與恨、跟好友潔米一
而再的吵架與原諒、生命中兩個男人的優缺點全都熔冶一起，文中一路讀來低迴細詠，讓人
在情感的衝突中而猶豫而難分難捨。然而作者並非將重心放在兩個男主角間周旋，潔米與凱
莉多年的友情捱住多少大風大浪，卻在一次不經意的忽略瀕臨破碎，這個部分氣氛的經營上
也刻畫得不錯，讓人在品讀愛情的炙熱及冷冽之際，還能窺見雋永友情的垂嘆。

總括說來這是本在追尋真愛與他人期盼中激盪迸發矛盾情感的作品，人生未來沒有一個人能
代理自己去作選擇，也沒有任何一個決定注定要遭受他人非難與譴責，一切後果的利益與否
只能由自己去擔負去承受。對愛情的虧欠與否並非就必須由他人來定義，我們才是運命的主
宰，自當有權去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無庸因為別人的期許或情感包袱而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然而凱莉母親說得有理：『與其說一個人的行徑能夠定義一個人，倒不如說由人定義自
己的行動。』我們致力於逃離出別人眼光的批評論斷，最後卻依舊很悲哀地隨著他人意思
而行進著。故事最後凱莉選擇回到麥迪遜繼續照顧麥可，雖某方面說來作者仍舊屈服在世俗
眼光下讓女主角重新回到男友身邊『贖罪』，但這到底是否是凱莉出於自由意願而為就不得
而知了。結局兩人重返克勞森碼頭邊的畫面充滿了張力的悲戚與美感，麥可口中『我們關係
已經超越結婚層次』聽來更是令人不捨，將無盡的情感斂含在『無聲勝有聲』的碼頭邊。

☆Note
①感謝麥田出版社與乃柔小姐提供本次試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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